近日,终于遂了长久以来的心愿,看了一场京剧。本想只不过是一场戏而已,看了,也就罢了。没想到,心中却渐渐升起了对演员们的敬意。
四大名旦和四大须生的时代,已经过去。如今,戏曲不得不说已有败落之象。一进场,观众果真是寥寥无几,在座者,也不过是年过半百的翁妪与一脸茫然的外国人,连座位的一半也未曾坐满。“这些演员定要懈怠了吧。”我想,心中顿生后悔之意,但又心疼着那张票,只好在众人好奇惊异的目光里坐下来。看得出,戏曲已习惯了寂寞,偶然流进的一闸活水,倒将它惊动了。
大幕拉开,今日的戏文,是一出《勘玉钏》,戏中应该有活泼跳脱的花旦和欣然有情的小生。但在这样的情景下,恐怕也不能演出了。我想当然地以为,沉重的大幕后必定有的只是沉重死寂的脸。结果却出乎意料。
已逾越了百年的妆容依然精致姣好,珠钗水钻依然流光溢彩,花帔里的水袖依然翩然欲飞。花旦抚掌而笑,小生执扇打躬,无一不是京剧鼎盛时的样貌。如此的灵动鲜活,大大刷新了我对戏曲的印象。台下的观众并不配合,或悄悄耳语,或昏昏欲睡,心神全散。台上的角色,却完全是忘情地投入:嬉笑怒骂,皆是淋漓尽致;唱念做打,无不入木三分。
这珠玉流彩,翡翠生光的一幕,是演员们的坚持,是可贵的信念,是终究不放弃的坚强的美丽,便如极险之地的一枝玫瑰,即便无人观赏,它还是绚烂地开了!
相信有如此坚守心灵舞台的艺术家,戏曲终会走出这尴尬之境,再一次令人们心醉神迷。这正是:玉在椟中求善价,钗于奁内待时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