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
星期三那天,下了很大很大的雨。大风夹着细密的水雾泼进大走廊来,操场上是白茫茫的一片。
可是,我们的体育考试,刚刚进行到一半。没有带伞,夹在同学的伞底冲回教学楼,还是被淋湿了。其实,早上临出门时,看着窗外阴沉沉的天,有想到今天或许会下雨的,雨伞拿了又放下。
潜意识里,想要去淋一场雨。
【贰】
广播里在说:同学们请尽快回家,不要着凉,准备好明天的考试。
体育考试被临时取消。回家的路上,头发、衣服都潮潮的,车窗外的天空,一朵又一朵铅灰色的云在缓慢移动。
雨过,天未晴。
回了家,开了热水器,随手去翻桌子上的书。林汐那篇《赏味期限》就那样跃入眼帘:
“你接到的玫瑰花几天就凋谢了,那香气还留在你记忆中么。
你们曾经听过的那首歌几年后就已经过时了,那旋律你还记得么。
天早就放晴了与你撑伞的再不是那个人了,那把伞还立在你的墙角么。
你是不是会把这些都忘记呢。”
淡淡的叙述,偏偏是那么一针见血,一个一个字排列成悲伤的阴天。暗暗的天空把房间笼罩上一层暗凉的颜色,一个人的家里一片寂静,什么感觉都会是莫名其妙。偏偏有人来告诉你,那么遗憾又无可奈何的故事。
赏味期限,赏味期限。
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是不会过期的?
再抬起头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冷冷的风吹起来,外面,似乎是时间和空间都变成了一片浩瀚无边的黑暗。
风吹的声音,像是有人在哭。
【叁】
所有的寒冷,似乎是从那场大雨开始。
星期四,终于考完期中考的最后一科。中午的时光在绵绵延延的雨季里变得漫长又冰凉。我的手变得凉凉的,轻轻一呼气,就看见哈出的一团白雾。
在食堂吃饭的时候他们说起几米。那个画画的人,他把心情写在画册上。可是,他们说的几米,却让我有点儿失望。
吃完饭,和好朋友出了校门,去街角那间小书屋,他们说那里几米新作品的海报。那张大大的海报,贴在门的下方不显眼的地方。
我蹲下身去,细细去看那张海报。雨淅沥沥地下来,水珠落到头发上。
我想起从前每次去图书馆,都会跑去看几米的画册。从《地下铁》、《向我走向右走》到《照相本子》、《遗失了一只猫》。无数个温暖的黄昏,心中所有细小的感觉被他一笔一笔地勾画出来,,又寂寞又美好。总是引人细细揣想,画画的那个人,他到底是什么样子?
站在下雨天的街角,我想我还是愿意相信,那个画画的几米,不管他是什么样子,起码他是不会老的,至少在他画中的小世界里是如此。
可是,像雨天滴下屋檐的一串水珠,心中还是会留下一个小小的划痕。要是从来都没有听到过就好了。
【肆】
又是夜晚,雨还在下。
坐在台灯下,想起初一在西校区的时候,学校坐落在那么安静的一个地方。梅雨时节,走出校门,静静的内街竟被那么大一片绿树浓荫遮蔽了,仿佛连雨丝滴滴答答的声音也能隔绝。老铺子里悠悠地飘出有些古老味道的香,一缕一缕的味道,给我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曾经在雨天有过那么一段心里可以很安静的日子。
放学背着书包,想要在下雨天的黄昏,跑到光孝寺去听钟声,钟声浑厚、悠远,把遥远的历史都刻进去了。夜晚听着雨滴在窗户上的声音,睡得那么安然。
可是,好像再也没有这样的雨天了吧。
我走到阳台,拉开窗户,伸出手去,空气中仍然是湿湿冷冷的。没有星星,夜航的飞机闪动着固定频率的光芒,飞越寒冷的夜空。
最终,消失在天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