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阶梯上,每人如此、世界如此。只是这阶梯千变万化。阶梯不仅是建筑物,更是艺术品。
在宗教圣地鸡足山中,不乏我这样的凡尘游客,也有几个朝圣者。我们一行人不经意间选择了走上金顶,尽管之前已走了不少路。
第一段阶梯断断续续的。石板路上有点点青苔,我赏着景地快跑、跳跃。随后看到了一位僧人,普通的僧袍、普通的包袱,看起来灰尘扑扑、破破烂烂。他是真正的朝圣者——每走三步一大拜,缓缓地,似乎是已走过了风尘苦旅。他沉稳地完成一套既定的动作,全身直僵僵的斜伏在阶梯上,脸朝下。他并未占满行道,我却放慢脚步,等到他站起来,这是我看到他极是平静,不理会我打量的目光。然后,我又气喘吁吁地跑上前去了。
第二段阶梯直直的挺在陡坡上。放眼望去,所有上行的人都拄着栏杆、大喘着将脚提起来。有一位藏族妇女穿着传统服饰,发辫是自己的头发和几种差不多粗的彩线编起来的,搭在肩上。她双手合着,似乎还念着经,背上还有一个精疲力竭的孩子。而我则晕晕乎乎地望了望似乎没有头的阶梯,走走停停。
但最终还有一段最险、最曲折的阶梯。在这一段,是最真真正正的精疲力竭,腿脚已失去知觉,背强挺起来,不一会又弯了下去,手杵着膝盖休息,没有可以坐一坐、靠一靠的地方,甚至少有可以扶着的石头。休息的地方还在再上去一点。而一踩到近一米长的平处,便软下来,只能用浑浑噩噩的意志支撑下去。好容易到了休息的小亭子,歇歇又走。此时我又出现了高原反应症状,心脏好像有冰锥又压又刺,嘴已干裂。的确,我想,是否要停下,但当看到下行的人的笑时,又被激起了几种情感;也想过,停下来,又能怎样呢?最终撑了下来。在阶梯上,压着栏杆、扶着碎石,向上爬。
到顶上,最先是竟是道教的一间,然后是最宏伟的佛教,最后面是藏传佛教。高空中飞舞着各色的藏传佛教的经文小纸片。我周身处在小香燃着后的奇特香味中,山石上是藏传佛教的经幡。大殿中极为肃穆,深色的木质雕花高悬于顶,美丽至极,但又不同于山腰祝圣寺的五彩斑斓、活泼明亮。
下山时,我们从顶坐缆车,再走下去。林中小路边很多亭子,有不同字体的对联刻在上面。一路虽经过几座寺、一颗空心的1700多年的树,但可能因阶梯的终点是九莲寺——一个清幽的、摆满百合的寺院,小路石板上有规律的刻上了莲花。上山时,我们便进去过了,里面的一位尼姑正读经,见我们,便教我们一些基本礼节。下山时,已是黄昏,僧人们正做晚课,读经声从几个隐于山林中的寺中传出,绕过古树、绕过我们与我们脚下的阶梯,不知传到什么地方去了。
在阶梯上,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受了这宗教圣洁而感动的山外客,一个急功近利的人。只有在这个处于尘世却不受污染的地方,在这缭绕的香中,在真正虔诚的人中,在错落有致的读经声中才能平静下来。这里的阶梯是磨练人心智的书,也不止是圣洁的艺术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