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岁那年,我与吉他邂逅于一次旅途。
那时傍晚,轮船顺水驶过,我站在甲板上,在昏黄的夕阳下,恍惚中,听得风中某个角落里,依稀传来的吉他声,悠扬,如流水般轻柔飘渺,那乐声令人很舒服,仿佛是惬意在蚕丝上闭目缱绻般享受。我顺着乐声循去,观景台上,靠着长椅的女孩,抱着一把原木吉他,暖黄的影子倾泻在她红晕的脸上。大约二十岁的女孩,背上披着及腰长发,不带脂粉,那纯粹的美,简直就像夜光中降临的天使。几曲终了,我为她鼓掌。她脸上洋溢着欣喜,还招呼我过去,用还不太熟练的汉语和我交谈。她问我是哪里人,又问我几岁。可能是因为年龄差距,又或是因为城乡之差,没有太多话题,但我们一同深爱着吉他、音乐。
之后几天,女孩与我约定在甲板相遇,她教我弹奏简单的小曲,弦轻轻拨动,纤长的手指迅速移动,六条平行线,奏出弯曲的旋律,音符跳动着,那乐声满是色彩,如叶缝洒下的阳光般和煦,如春风拂面的温柔……
三峡之旅就要结束,那天,依然是在甲板,轮船驶过留下的痕迹,有规律的延伸向远方,夕阳西下,远处的天边呈现一副绮丽。我向女孩告别,她用袋子装了些小吃送给我,又拿了一张她的照片给我做纪念:是在船头,女孩抱着吉他,笑靥如花。我卸下身后的背包,从里面翻出一个小公仔送给她,她高兴的拥抱了我,还请同行的外婆帮我们合影,我挥着手下了船,心中,喜悦还是不舍。
耳边,还回响着那吉他的声音,女孩的手指拨弄的仿佛不是细弦,而是我的心弦。
抬头望着窗外天幕中的那抹悄然游离的月影,我想:女孩这时是否也在那把长椅上弹吉他?天涯海角,同一轮明月,女孩是否在仰望?那段弦动的记忆,那个夜色中,拨弄着吉他的细弦颤动,弹奏着深情的旋律的女孩,那么美好。耳边又响起吉他声,柔和的夜风送来一种惆怅的情愫。
父亲年轻的时候是一名歌手,或许是这样,我才拥有满身的音乐细胞,我所渴望的生活是无忧无虑,在那青山与碧水间,蓝天与白云下抱一把吉他,轻轻弹唱,和吉他背后那一颗心同忧共苦,享受每一个跳动的音符里所承载的酸甜苦辣。或许我们并不能像钟子期和俞伯牙那样,在一曲美妙的高山流水里演绎了友情的最高境界,最终结为知己。但至少,我的心可以在那寻找短暂的栖息,拥有片刻的宁静,最后得到灵魂的慰藉。音乐的世界虽然飘渺,却洋溢着激情;虽然平实,却充满芳香;虽然遥远,却绽满感动。我想着,有一天,我也能坐在林中草地上,拨动着琴弦,让一切忧伤与烦恼都随之而去,在那一刹那,天地间只剩下旋律,只剩自己。
我抱起我的吉他,轻轻弹起女孩弹过的那熟悉的旋律,弦动,情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