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很小的时候就认识他。
天真无邪的那段日子,她像个小尾巴似的黏在他后面,跟着他疯跑。他喜欢指使她,对她凶巴巴的,很嫌弃她的样子。她不在乎,在他的一次次数落中,还是笑着凑到他面前。
上了学,因为父母的要求,她要和他一起走路上学。她满心欢喜,拿了一块自己都舍不得吃的巧克力,准备第二天给他吃。
第二天,当她早早地起床,来到和他约定的树下,他却还在被窝里酣睡。她很有耐心,等了一个多小时。他还不到,她急得哭了。这时候,他从路的另一边走来了,对着她凶恶地说:别哭了,你哭起来真难看,我怎么要和你一起上学。她马上停止了哭泣,跟在他后面,看着他不耐烦地踢石子。篡在手心里的那块巧克力化成了水,黏糊糊的。她递给他,他却一扔,恶狠狠地说:巧克力都化了,你还给我,安的什么心。她不吭声,拾起那块巧克力,小心翼翼的剥开半裂的皮,就着她的泪,一起咽到了肚子里。
上了中学,他开始恋爱,打架,逃课,和一群哥们嬉笑怒骂。她依然还是跟在他身后,替他打饭,帮他记笔记,无微不至。他和一个叫萦的漂亮女孩成双入对。他常常拿萦的妩媚与美丽和毫不起眼的她比,然后再把她数落一通。她不言语,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低着头。萦也开始命令她做着做那,一向温顺的她,却开始反驳萦。她要萦知道,她只是他的。萦恼了,到他的面前哭诉,他火冒三丈,发誓半年都不理她。唯独那次,她没有向他告饶。
半年里,他和她过着截然不同的生活。他还是那个坏孩子,女朋友走马观花似的换,当初的萦早已走出了他的生活。她不同,没了需要照顾的他,她的成绩如雨后春笋往上钻,守纪,变成班里公认的好学生。只是偶尔他会想起她的关心,有那么一点后悔,而她在思念中煎熬着,努力不去想他。半年时间,他们将中学毕业。
毕业聚会上,同学们都拿着他和她打趣,说你们怎么不在一起。她沉默寡言,惯性的低着头。大家都散了的时候,因为同学刻意的安排,他只能和她一起走回去。他在前面气冲冲地跑,她在后面气喘吁吁地跟。经过一家婚纱店时,他忽然刹住了脚步,凝望着那件浅粉色的婚纱。他喃喃地对她说:你知道吗,等我有了新娘,一定要穿这样绚烂的婚纱。她望着那件浅粉色的盛装,想象着自己穿上的样子。
大学里,他终于安定了下来,交了一个女朋友,叫晴。晴和萦一样的美丽,只不过陪伴着他的时间,很长。晴很乖巧,总是眉弯弯眼弯弯地笑。这些,都是她从萦那里听说的,萦始终无法忘怀他。他和晴在一起的时候,她在中国的另一端,和他相隔千里。她会发短信告诉他那里的气温,提醒他多穿衣。他给她的回复,只是寥寥一个字:好。每次他回复,她都会很欣喜。她以为,他终于明白她的心。却忘了这颗心可以是敷衍。
大学毕业,他领着一个眉目清秀的女孩,到她面前。女孩小鸟依人地依偎在他身上,他递给她的,是一张刺目的红色请柬。他说:这是晴,我的未婚妻。她在那一刻愣住。
他和晴结婚那天,晴穿了一件拖地的白色婚纱。当年他曾说过的那件浅粉色的婚纱,早已不知去向,也早已被他遗忘。她坐在宴请厅的角落里一言不发地喝着酒。晴笑得很灿烂,很幸福,在她眼里变成了讽刺。她独自坐在角落,直到散场。他自始至终没有和她说过一句话,哪怕是一句客套。
她终究也要嫁人了,只不过,不是他。
不该去打扰他了吧。她想。或许那片年少时的荒芜,她永远无法走过。
结婚那天,她穿了一件粉红色的婚纱,与他当年说的别无二致。婚纱是她一针一线绣出来的。还是铭记着吧,要不然怎么会印象这么清晰。她自嘲。
他没有看见穿着粉红色婚纱的她。也不曾知道,曾经她,爱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