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走几步,就被赶了出来。在我张望的瞬间,我再次走出火车站的出口。第二次走出出口。
我又从我曾经走过的网吧面前走过,在积水低洼的地洞口走过。我想从火车站的出口走进去,然后跨过并排伸向远方的铁轨,回到地洞口的那一边,但是我被站务管理员赶了出来。我只好再次从地洞口走过。
地洞口在灰暗的钠灯照射下显得有些恍惚,我似乎看不清彼方。呼入一口新鲜的空气之后,我明白我已经走出地洞口,走出灰暗,走到铁轨的另一方。
我就在这儿轻轻地回望。回望我曾经跨过、曾经魂牵梦萦的铁轨。之前,我就是从这儿上去,然后看到远方驶来的列车在这里徐徐停下。远方带来的旅客,使口音的地域性差异在这儿分外鲜明。
我就是从这儿上去的。之后看见了石子,铁轨下面烙着的石子。我并没有那样轻盈地走过去。我感受到了铁沧桑的沉重,感受到了彼方的沉重。恣意增长的灰色在停靠的车厢上蹒跚,粗犷却又在明亮与灰暗之间的铁轨伸向未知的远方。我没有踟躇,我就那样完成了一次铁轨的跨越。
不同的轨道上停靠的不同的车厢在缄默,我无法透彻地领悟它们的表达。是坚于沉默还是安于安宁?不得而知。穿着黄色衣服的工作人员在旁边一一查看,没有了牵引力,它们在此处恬然地陶醉于他人他物的抚摸。
突然间想起老狼的《关于现在,关于未来》。
“关于未来,你总有周密的安排,然而剧情总是被现实篡改。
关于现在,你总是彷徨又无奈,任凭岁月黯然又憔悴地离开。“
也许老狼略带沙哑的低声吟唱是对的。谁知道,列车会带给我们什么样的远方?
这儿完全没有了烟雨江南的痕迹,尽管此处并非江南。倘若不是江南,那么我觉得它能算得上半个江南。因为它有江南的特质。呼啸而过的列车带着旋风从海岸驶向内陆,从现代走向远古,从灵动趋向沉稳。“江南”里横穿梅雨季节的使者,逾越了时空的界限,把现代带去远古,把远古带来现代,把现代还原,让远古氧化。
我看到了从远方到来的列车。车上沉睡的旅客使列车更见沉默,站上稀少旅人让火车站愈显凄清。偌大的空间回旋着小贩叫卖的吆喝声,我望了望脚下的铁轨,开始往出口走。
之后我想再次跨越铁道,却被赶了出来。是否,每个真实的背后,总有坚守的人?
往回走,到了铁轨的另一边。
回望,发现列车正在启动,蹦溅出来的笛声,穿破高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