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将记忆装在信封里,写下飞往你脑海的地址,我要将时光寄给你,至少在你步入天堂之前,还有那些你我的记忆。
我答应过你,在花开烂漫的时候回来看你,然后我们一起去油菜花满地的小路边倾听蜜蜂说的悄悄话,一起走过小石桥,在樱花即将消逝的树下,痴痴地想仰出一颗樱桃。所以,现在我回来了,回来陪你了,可惜此时,花已落尽,人已憔悴,无处可寻觅那些美妙的时光。
我坐在床头边,以手为梳,理着你已苍白的发丝,我伏在你的耳边,尽量大声却又不惊扰地告诉你,我回来看你了
。你却一脸茫然地望着我,眼神里的空洞与泛着的血丝让我竟有些惊慌失措。看着床头上难以动弹的你,以及两只已被吊针挑起的青色血管,我心痛了,用手轻轻抚着你的手臂,传递我的温暖。
亲人告诉我,你已认不得谁是谁,总是一脸茫然地望着对方,只是偶尔含糊不清地叫出我的名字,却又不知道是谁。已记不得是谁告诉我,总会有一个人在丢失记忆的人脑中不会忘记,要么是最爱,要么是最恨。
我开始每天坐在床头,为你讲述我们曾经一起的美好时光。我在小河边采来一束薄荷,种在小花盆里,我托天空捎来一阵微风,风儿轻轻挠着薄荷的腋窝,薄荷呵呵地笑着,扭动着身姿,禅出淡淡的清香。我告诉你说这是薄荷是我在河边采来的,河上有一座小小的石拱桥,那桥是当年你看着修建而成的,你也时采些薄荷回来,晒干,泡在水里,细细品尝它的清香。每每这时,你的嘴总会泛起一丝笑意,黑洞的眼睛里泛起点点光彩。
我用棉签在被子里沾了点水,涂抹在你干裂的双唇上,你轻轻咂了咂嘴,我趴在你的耳边,说这是山上的水,特别甘甜,那些时候,你总爱提个瓶子,去山上取水,还告诉周边的人们说这水特纯,喝了对身体好,你也总用它泡茶给来访的客人喝。你咧开嘴,有些笑意,眼神盯着桌上盛满水的瓷杯,满是熟悉的感觉。阳光从窗台上的插有吊兰的玻璃种折射过来,温暖的味道洋溢在房间里,透过你的发丝,熠熠生辉。
为你寄去的每一个时光片段,我总是抹去了寄信人,也抹去了那些片段里关于我的一切,我要让你在拆开每一封信中寻觅着匿名人的足迹,想起我,记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