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沉闷闷灰蒙蒙的冬季,和暖的东风重新吻着土地,受了前者润湿的唇的感召,河岸又微笑着,焕发生机。
在岸边骑行的时候,会有柔软的凉凉的空气碰触着你裸露的皮肤,透着初春的青涩。景观树的枝干遥望是光秃的,然而再细看,上面已鼓起一个个嫩绿的幼芽。旁边零星的旧房子,矮矮的,火焰色的砖头,白的墙漆,也被蓬勃的草木映上一层浅浅的懒懒的绿影,轻轻摇曳着,吟着模糊断片的音节。
你能感受到春意,长长的河岸从北向南,都被春蒙上绝细绝薄的软纱。春徐徐飘来,飘过了树木,唤醒它们体内的绿意;飘过含苞欲放的花朵,给予它们绽放的力量;飘过了石栏杆,留下倚在栏边的孩子;飘过粼粼的河面,带来跃动的光斑。春徐徐飘来,赋予鸟雀们活力,任它们以喜悦的音调啁啾着,或高亢或沙哑,或宛清丽或欢快热烈,它们扑棱轮廓漂亮的翅膀,在河岸上的树间躲藏,始终不肯见你一面,倏忽间又从树上飞起,留或纤弱或饱满的背影给你,你的心便随同这精灵般的歌者一起,飞向遥远的天际,去追寻自由的云儿,去探索更高更广的领域。
柳树自然是要争先的,早早地抽出枝来,绿满了,层层叠叠的,翠绿、草绿、浅绿、祖母绿,亮闪闪的,传送着清新的味道,你的指尖抚着初生的叶片,它欣然的脉动缓缓流过你身体的全部。柳树端庄地立在岸边,好像采茶的女郎,她们头顶缠绕着春赠予的绿纱巾,尖端垂于水上,河面因这微小的刺激而颤抖,愉悦地泛出几乎无法捕捉的细纹来。
菜园也碧绿起来了,精神饱满的黄心菜,翠得可人的大葱,努力生长的小白菜,傲然的韭菜,散着一股土壤的芬芳,接受春风的爱抚。在那里,就在老屋右侧,开着大片的油菜花,金灿灿的,甜蜜地笑着。院墙这边夹竹桃开得挺艳,呈一种娇媚的红色,又染了一点点粉;这般可爱它仍觉不够,定要让体态丰满的叶片留着才好。岸上的樱花也悄悄开放,花心深红,愈向外颜色愈浅,颇有羞涩矜持之态,叫你由花下经过时不自主地迷醉。草丛泛着鲜绿的色调,满溢着希冀,热切地呼吸。
菱形的纹样交织在水面,细细密密的,因树叶的色彩显出蓝绿的调子来,静静地平躺着,体内急促的节拍,深入河面以下,河流之中,被暗涌的水流裹挟着,从上游旅行至下游,终于在一些春意盎然的浅滩,再次安静地平躺着。更远一点的水面看不见波,只是郁郁葱葱树木的倒影,被它们小心切割,漾着朦胧的美感。这时你所要做的,是如天真烂漫孩童般倚靠着栏杆,通过孩童的澄澈的眼,凝望风中变幻的剪影。
春风柔情地拂过长长的河岸,扫去所有冬日的尘埃,以全新的温暖的味道,再柔情地覆住人的感官。它轻巧地旋,向更远处走去,恰似午后二时的轻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