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黑的瓦楞,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烁着青光;白色的粉墙,下沿常常留着孩子们的手印脚印还有涂鸦;一条青石板路,在一块块青苔的点缀下蜿蜒而去,朴质如斯。
那曾感动我的小镇,是三生石上的一朵睡莲,它静静地泊在那里,往往在某个神思恍惚的瞬间就会绽放于我的心田。
走在小镇的老街上,毗连的砖墙瓦屋,木板门的店铺,以及脚下青石的街面,都是安安静静的,擦身而过的小镇人,也都是不慌不忙的。街面说不上整洁,可是那份宁静与泰然,常常就抹去了我心上的浮躁与喧嚣。
走累了的时候,随意找一家小店,店老板热情地招呼着端茶送水,一个小孩在门边就着一高一低的两张板凳弯着脑袋认真写作业,这是镇子随处可见的情形。走过一个同样朴素的中年人,老板喊着孩子站起来,唤:“张老师,回家了呀。”老师笑着应了,走远。这样朴实的一种尊重,不由让我会心一笑,心里暖洋洋的。
小镇很小,泥土味儿挺浓。有很多的街上人都来自农村,他们的父母叔伯、三姑六婆大都住在乡间,闲来无事时,街上人就拖儿带崽的逛到乡下去喝喜酒、走亲戚;而乡下的亲戚也会到小镇串门,有时赶圩就顺便到街上的亲戚家坐坐、喝口水、吃晌饭。小镇的人情味很重,也常常令我感动。比如,邻居不在家,正好有客人来了,隔壁人家也会招呼。比如,孩子散学回来,家门紧闭,邻家就搬出凳子让孩子们在一起做作业、吃饭,对他们来说这是再寻常不过的事了。
小镇的街道两旁栽满了法国梧桐,梧桐叶像一只只摊开的手掌,随风轻轻摇摆,会让我想起“清露晨流,新桐初引”的词句。日子就如树叶的脉络,安静地延伸,平淡,也隽永。
我生于斯长于斯。离开小镇去县城上学,隔月回去一趟,总觉得分外亲切。
可是不知不觉中,小镇在变。一日,长了几十年的高大浓厚的梧桐树忽然就全伐了,说是政府嫌梧桐落叶难扫,要改种四季常青的樟树。新树迟迟未栽,没有树阴的小镇就如没有头发的女人,看着实在有些难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