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会达尔文法则:无情的经济实力、性别竞争、乃至基因角逐。我们在这跳法则的轨道上运行。落寞是一个黑影,空洞是一个黑影,单调是一个黑影。它们加起来,仍旧是一个大的黑影,被每个人拖在脚底下,你走哪儿跟哪儿。
艺术--神圣的平民,它在每个人心里,与黑影敌对。它在灰尘里长出绿叶,从污水里发展枝桠,并召唤阳光的来临。这是一种奇妙的精神感受,它是朦胧的,混沌的,清新而美。善恶并无分别,这个界限是无理的。艺术引领着我们去爱,去怜悯这个世界。
艺术是笼统的。它基于一切,所以艺术无别于门类。它们之间沟壑纵横,息息相通。(用兰波的话来说,是“灵”上的相通)并造成广泛的,有意识或无意识的错轨。但这种笼统来自个性(寻找自我,并为保存自己的精华而饮尽毒药)所有个个性加起来组成了艺术缤纷的花瓣。(艺术的创造者将达到“未知”!培育比常人更加丰富的灵魂!)艺术大同的时代于此时降临(如果它天生有形,就赋予其形。如果它本无定型,就让它放任自流)思想、幻觉、意识、形体将组成艺术(芳香、音调、色彩、语言,来自灵魂并为了灵魂,互相碰撞,放射光芒)。艺术超越了一切,超越时间(过去的现存的未来的),超越人类(个人、团体、地域),艺术家成为自己的主宰,不同层次空间的上帝。
艺术的各种感觉都是同一意识,归附于诗(广义的诗)。它从天而降(陌生的),由地而生(熟悉的)。它是我们生活的再观察、再认识、再体现,它造就第二次感觉,这种感觉更倾向于真(广义的真)。艺术家观察无形,倾听无声,重新整理并把它们肃清,留下痕迹,让生活和生命获得第二生命。它是守夜人的梦游(我不知道这比喻是不是有点滥情)。立于生活的外空间,并脱离梦境。艺术是一组体系庞大的交响乐,每个片段都舒缓,不需要节奏。艺术家是一只鸟(在响起风暴的天空和狂乱翻卷的旌旗中),或升或沉地飞行。
艺术的具像和抽象。(艺术的通感能力)在通常情况下,表达具像用来抽象思想。形式只是一只壳,我们需要的是蛋青蛋黄。所以,具像和抽象的同生的,着名美学家李泽厚就曾经对朦胧诗读得懂读不懂这样的低级问题而撰文解释。由于经过了学院训练和社会熏陶,人们更倾向于承认具像作品,而质疑甚至抵制抽象作品。这是不明智的。
艺术的多样化。一千朵牵牛不是百花齐放,一万只鸡叫不是百家争鸣。衍生多样化和单支多样化是不同的。如果企图在单支里发展“多样”,我们就要冒得起该单支本质错误的危险。艺术所具有的奥林皮克精神,其内容是无限的,探讨不尽取之不尽,这就是艺术本身最“美”之处。正如今天我一听到歌里唱“爱”就满身鸡皮疙瘩一样,那就是“爱”被险隘定义并翻炒得面目全非了。我们不希望每个城市都是纽约,或者罗马古城。如果天下如此千篇一律,难免憋死。艺术就象一个全身针刺向外发射的仙人球,给人以万千感受,让灵魂受激。或者可以用语汇和语义来比喻它们。大众审美意识来自小众的引领。他充当文化导播的角色。艺术不是工业生产,不是商业积累,不限于感官冲击。艺术至多是作坊,而不是沦为流水作业,沦为无限发行。现代尚术而非艺术大行其道,受害者是大众,但大众并不自觉。在这些“艺术”面前,我选择不说话而不选择怎么说话。或许艺术需要启蒙,但我们不能终生和伪艺术相伴。
艺术的可能性。艺术不是进化来的,而且它的产生方式很可疑。智障团体,天才儿童,神经病人,他们创造艺术,并得到常人的认同和震撼性的共鸣。无论铺排渲染精雕细啄,艺术的可能无止境。在题材上,技巧上,观念上,信仰上……发现。小说家寻找小说叙述的可能,美术家音乐家创建派别。它没有参照物,犹如在太空里没有方向一样。所有的可能都给我们找到惊喜。蒙娜丽莎的微笑妙不妙?妙,但成了权威就不妙。莎士比亚的戏剧好不好?好,但所有人都这样写戏剧就不好。贝多芬的音乐高不高?高,但把它当作最高就不高。我们永远“得一望二眼瞄三”,一个字,贪。艺术拒绝“最好”,我活着就是为了看到更好。要是“最好”出来了,活着有什么劲坳。
于是我活着——
我以生于斯世为荣,以生于此时而幸。我因为看到艺术而无愧此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