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上午放学回到家之后,就看见了一群人聚在挡门墙后面那间荒废已久的屋子旁边。和以往不同,我并没有闻到那间屋子常年潮湿的味道,至少没那么明显。想了想也可能是妈妈收拾过的原因,她就爱做些我不太懂的事情。但我还是没有过去瞧一瞧究竟是什么人在那里,妈妈也不招呼我,就在那里站着和人聊天,不时哄笑。因为觉得这是种很让人厌烦的氛围,就撇了撇嘴,走回了自己的房间。
中午吃饭时,明显的感觉到了不同。两股不同的菜香交织在一起,这时我才明白那一群人中有两三个人要租我家的房子,并且他们已经成功了。我拿着筷子胡乱捯着些什么,心不在焉想着,乱糟糟的。就是这个时候,一个女人端着一盘菜来到了我们门前,低声询问是不是方便进来。我妈热情招待,殷勤地就像是亲姐妹俩。我明白这或许跟房租有关,一个两三年都不用的屋子就这么租出去了,而且每个月的房租还不少,任谁都能高兴地发狂吧。那个女人把盘子放在桌上,用亢奋地语调对我们说,一点鸡肉,我刚炒的,拿给你们尝尝。我还没等家人做反应就用手拿了一快填进嘴里,并且用力地咀嚼,很快吐出骨头。奶奶打了我一下,呵斥我不能这么没礼貌。但她不明白,我刚才心不在焉的原因就是因为这个肉香。寒暄一番,我妈送走了她,留下的那盘肉很快被我吃个精光。我心满意足地觉得这个邻居不错,最起码她给我送肉吃。
等一切收拾完毕,我坐在奶奶旁边看着电视剧,妈妈却一把把我拉了过去,与此同时把我抱在怀中,对我说,疼不疼啊,又头对奶奶说,你以后不要再这样打孩子了,打坏怎么办。奶奶沉默不说话,只是看着电视。那两行泪好像忽然就落下了,只不过妈妈没看见,她此时又去了租房子的那户人家,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依照她的性格,会跟人要上几个月的房租。
如此过了几天,还是循环往复地上下学。。我刚刚成为三年级的学生,一直得意洋洋,觉得自己终于摆脱了早已厌烦的低年级,和新的老师新的同学在一起。后来的一天,我们这家新邻居突然间多了一个女儿。很突兀地,也是三年级。面对疑问,她向妈妈解释,以前孩子是在乡村上学,现在特地在这里租房子就是为了让她校能够好好地学习。
那一天,我在远处看着她走进院子里来,然后进屋。看着看着,脸就不自然的红了。我努力克制着自己想过去找她说话的欲望。可当另一个住在和我们紧挨着院子的同龄女生过去与她聊天时,我差一点就没有刹住脚步。我就想告诉她,这个女孩的诸多不好,她是我的仇人,有多讨厌。然后,我听到了她们谈话的内容,开始庆幸自己刚才没有过去。我回屋蹲在沙发上,拿着西瓜啃,腮帮子鼓鼓地,被揣地十分充裕。我一边吃一边想,我的仇人和新邻居是同学,看样子关系还不错,那么以后是不是就有两个仇人了。想来想去想不透彻,吃完西瓜也没擦嘴就倒头在沙发上睡着了。醒来时看见妈妈在和那个女孩说话时吓了我一跳,她们似乎是觉得我的样子滑稽,忍不住笑了。我很难为情地走了出去。
一来二去的,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我和她变得十分熟络。我们开始一起学习英语,十分新鲜的,仿佛这是件很洋气的事情。我每天放学都去她们那间屋子,做作业也是,她妈妈也从来没有朝外赶过我。相反的是,她文化程度是高中,能够认识些简单的单词,告诉我们简单的读音。就这样乐此不彼,一直地。
她的爸爸常年在外,偶尔回家一趟。寒假刚过就看见他给她买了一台电子琴,我是非常兴奋的,我当然也想我爸爸妈妈给我买个。可也是知道没可能的,我去她家的次数就越来越多,经常到了妈妈喊我吃饭的程度才依依不舍得离开。
与此同时,妈妈和奶奶的矛盾就越来越大,我经常看见她们争吵,然后看到奶奶因为争不过她,在背地里叹气。我从来都是向着奶奶,小的时候,一直是她在照顾我。那时候妈妈还在工作,天气好的话无论夏季还是冬季,我都爱出去。不论寒冷还是炎热,身边总会有奶奶陪着我,就算一个人也没有,就算下着雨,只要我有要求。那时候,送我去幼儿园时,奶奶就天天叨念着,我的孙子什么时候才能学会骑自行车,什么时候才能独自上学不用他奶奶接送呢。现在我却不想这样,有一天,妈妈偷偷地告诉我,你快点学骑车吧,学越早越安静,这样你奶奶她就能回老家了。我极力反驳她,说我不。奶奶却不同意,强迫着我学,一天两天,在三年级快结束那天,终于能够歪歪扭扭地骑了起来。
然后,就仿佛没有一点留念似得。奶奶收拾好了行李,一声不吭地离开了。我等妈妈回来后,也默不作声地哭了,然后她给我做了好多菜,好多菜。我吃着吃着,看着旁边地空座,第一次感觉到什么叫做孤独。我想,至少还可以,我还有这个邻居,她们一家待我很好啊。
我还是每天照常去她们家,日子慢慢过去,流走的如水一般,抓也抓不住。
在我升入五年级前的那个暑假里,爸爸给我找了补习班。我每天拿着书包,骑着自行车去上,蝉鸣声时常把我的耳朵震得嗡嗡作响。我以为这算是这个夏天最不好的事情,整天把耳朵堵上,不想听,也没有办法。也许是补习的好处吧,我开始庆幸,我没有看到爸爸和邻居吵起来的现场。我只是后来听他说,他说那个女人没经过他允许就跑到奶奶以前的房间里去翻找东西,他一急就让他们搬出去,不租给他们房子了。我想想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那个女人会去奶奶的房间,我甚至打电话问过奶奶。
只是自我从那个下午开始,就再也没有见过租我们家房子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