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风一直在我身边……
爷爷出殡的时候,所有的人都在鬼哭狼嚎,妈妈肿着眼睛对我说,爷爷只是变成了风。
我从不认为爷爷变成了风,那梦一般的谎言显然不能持续太久。我宁愿爷爷变成了一只小猫小狗什么的,因为我从来都捉不到风,它太快也太机敏,捉住风,只能是个梦想。
我从不认为爷爷变成了风,否则我不会在挨班上“混世魔王”雨点般拳头暴打的时候,周围没有一丝的风。那个被同学们称为时时都会背后阴风阵阵的小巷当时却破天荒的没有一点风吹草动,那说出去也只有鬼才信了。
十二岁的夏天,校园里的谣言被风传递着,当然也不乏那一年一度的帆船大赛的头等奖了——可以掳获任何孩子心的绝版漫画书。夏天的风几乎吝啬的可怜,莫不是他们也去休暑假了?眼看我的帆船超过一个个失败者,心里几乎都要撒花了,嘴角也不自觉骄傲的上翘。终点即在眼前,那清凉的风却忽的戛然而止了,我那简陋的小船立即被那些装备精良的帆船超了过去,我本以为爷爷这一次会帮我的啊……“风!风!风!”我急得快哭了,大喊着,我多么想爷爷帮帮我啊!可变成风的爷爷却视若罔闻般,面无表情的在天上看着我。我愤怒地夺过老师手中的二等奖,小脚咚咚的跺着地面,力道之大仿佛要贯穿地心。
我头也不回地像只小牛犊般冲进了麦地。瘦小的身影瞬间淹没在了枯黄的麦地里。
麦秆被一双充满怨念的小脚跺得七零八落,但却如“麦坚强”般挺直腰板,一次又一次的直楞楞地立在那里。
暮色将至,天空已由灿金被夕阳染得血红,直至夜为她披上镶钻的黑亮漆皮外套,太阳也就懒懒的下班回家了。
但比起太阳月亮那悠闲的班次交换来说,我却急了。高大的麦海对于瘦小的我来说仿佛要贯穿天幕,我如无头苍蝇一般深一脚浅一脚的踩着麦秆,一边摸泪一边抽抽搭搭的走着,身后的麦秆却一次又一次立起来,继续做着“麦坚强”。
周围静悄悄的,没有一丝风。
我几乎绝望了,扑通一声坐到地上,凌乱的发丝被什么东西扬起,后脖子也痒痒的,我烦躁的伸手一抓以为是什么小虫子,手心却是空空的,什么都没有……
我感到不对劲,奇怪了,原本被汗水浸湿的衬衫渐渐干了,周围的麦子也时不时不规则的倾斜,是风啊!我激动的跳了起来,起风了!起风了!风渐渐大了起来,耳边也似拉风箱般呼呼作响。背后忽地一阵狂风,造物主的开山斧把几乎麦海劈成了两半,麦秆们仿佛被一只巨大的车轮碾过,墙头草一样纷纷向两边倒去,麦地的尽头,是回家的路……
原来,风一直在我身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