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舍里的人无意中谈起过去的爸爸。
有人说起以前骑在爸爸头上的事。
我也不是没有过。但只记得一次。那次逛街,爸爸妈妈都在,我骑在爸爸头上,被高高举起,手里还拿了个很可爱的粉色米奇具体印象已经模糊了。
那时应该很高兴很高兴。
现在米奇Baby还在。它一点没变。
唯独它,孤零零的没变。
现在爸爸还是会整齐地穿上名牌西装,但还是掩饰不住生意上的困扰和天天喝酒而带来的憔悴。
这个星期在奶奶家,爸爸叫我帮忙抬一个木箱子上楼,我抬不动。他说没用啊你,看我一只手就能提上去了。然后真的用一只手提着。角时还是听到沉重而又压抑住的喘息声。那一瞬间有悲伤的感觉。
他一直努力地,想要母亲妻子和孩子知道他很能干很安全。
是的。爸爸的确很能干很安全,我一直深信。
印象中有一次发高烧,那时还在幼儿园。爸爸来接我回家。平时他是很少来的。老师探头看着楼下的他问,那是你爸?很英俊哦。
对。那时爸爸很英俊。还烫了当时时髦的卷发,头发有点长。
以前爸爸还会跟我争《叮当》的漫画看。会买一套的迪士尼动画光碟,我还没看,他自己倒一大清早起床看得津津有味。
还会偶尔喝得很醉,拉住我说女儿我给你讲三十六计,或者神经质的扑过来说要咬我的脚趾头,我害怕的想一脚揣过去又不敢。
现在小叮当改名为哆啦A梦,迪士尼动画不知扔哪里了,爸爸会严厉地说你成绩好像下滑了啊,我推搪说没有没有。
似乎也有许多东西在陪我们变。
那天在家里找东西,翻箱倒柜的。翻出一叠照片。有一张是一个小小孩儿,刚会走路的样子,一脚踏在一级台阶上。两手紧紧抓住爸爸的一只手。爸爸穿着墨绿色的T恤和西裤,还带着大大的墨镜,稍长的头发被风吹乱,因为被那小不点抓住手而不得不弯下身子,脸带笑意。
照片还是傻瓜机照出来的,被过塑着,于是凝结里面遥远的微笑,和那些遥远的细小尘埃。
兀自坐在房间里,紧捏着照片,黯然落泪。
爸爸工作忙,并且工作和睡觉的时间跟我们相反。于是见面便不多。要对我说的话,大多留纸条,甚至在家里挂上一幅白板,在上面写上嘱咐,或者节日祝福,或者鼓励的话。
许久不会为爸爸写点什么。小学的时候写作文,大多是写妈妈。有一次妈妈说,怎么总写我呢?写写你爸嘛。于是我写《我最敬佩的一个人》,写爸爸是个工作狂,对工作很认真负责累得生病住院了还是放不下工作……
而像现在,为他写点东西,也是如此拙劣的文字,毫无华丽可言。只愿他看不到这些东西。
陈绮贞在《妈妈睡了》里面说,妈妈可不可以不要变老,漂亮的妈妈,不会老。
嗯。漂亮的妈妈不会老,英俊的爸爸,也不会老。
真的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