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稀可见那满树艳红,树下落英缤纷,树上花儿却更盛更艳……
那天你若有所思地说,萌萌,今年的桃花落尽了,明年还会开,以后还会更盛更艳;今年我走了,以后我们长大了肯定会再见面……
我装作什么也不懂的样子朝你傻傻地笑,珍珠一样的小虎牙露出来,两颊绯红如嫣然的桃花。你说,萌萌真的还小,不懂事呢。
可是我直至今日也忘不掉当年的痛苦:哭不出泪,好像整个人都飘得很远,谁也想不起来。只有你这个哥哥用仿佛在另一个世界的声音碎碎地念叨着诀别一般的话语——是。在你想来,这便就是与我的诀别。
我懂得。我们都幼小,且世故。
我爱叫你哥哥,鑫琪哥哥。其实我可以像任何一个撒欢的小孩一样肆无忌惮的叫你一声“王鑫琪”,但是我还是愿意叫你哥哥——没错,你最宠我,像哥哥一样保护我,尽管你只比我大两岁。
哥哥,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就是在桃花树下吧,小小的我没人管,却已经学会了把自己弄得灰头土脸只为了多摇落一些树上的桃花——看见漂浮在亮晶晶的水面上的桃花瓣,我竟有种快感。
半个身子都伏在树枝上的我,意外地看见你红扑扑的脸庞——一看就知道是健康壮实的小孩。你只轻轻说了一句“这样子一点也不好玩”就成功“收服”了我。我跟着你去看漂浮在水面毫无生气的花瓣,第一次觉出它们的零落和无奈。
你我仿佛一见如故,你偷偷攒零花钱,只为了跑到药店口齿不清地说声“我要核桃粉”,然后兴冲冲捧回来给我吃;我在小溪边拣那种闪亮的石英石,神秘兮兮地向你宣告它们可以变成钻石……
而桃树成了我们分享快乐秘密的地方,兴奋得通红的小脸,仿佛此刻艳到极致的桃花……
直到那天我炫耀地摘下第一个青青的小桃子,你却说,我要走了。
爸爸吸毒。妈妈赌博。啧啧。真是个可怜的孩子。远远站在你爷爷奶奶身后老人们的话语掠过我的耳际。
你的脸庞仍是红的,但是是一丝丝的血红,掺杂着无力的苍白。仿佛快要掉落的花瓣拼尽全力绽放的光华。
萌萌。我们会再见的。你丢下这句轻盈无迹的话。
多想,桃红、依旧。
后记:
一个朋友真实的故事,一个我最爱去的地方。如今桃树都不在了,那个男孩也仅仅成为朋友小韵心中最思念的人,是她无法承受的寂寂童年中最重要的人。有时亦会想,那该是个好男孩,可惜被他的父辈断送了青春。
无论怎样,我们的年华都会不停歇地歌唱。
男孩不是个过客。我们曾想过找他,但是不了了之。
总之,这是一个残缺的故事,因为残缺,它美丽;但因为残缺,它不美好。
美丽的代价,有时恰恰就是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