拖着拉枚的长板车缓缓上坡,倔强的脸上没有一丝笑容,捧书的双手紧紧拉着车扶手,细长的呢哝绳勒着黝黑的脖子,留下深红的血影,军鞋的胶底磨得只剩下薄薄的一层,汗水浸透了沾满煤渍的短袖衫。他,和我们一样,和我们一般大;他,和我们不一样,他是一个孝孙。
他,是我的小学同学,是一个校生,在班里并不招人喜欢,爱打架爱骂人,学习成绩也不好,脏话还总是一串一串往外面蹦,总是像一只小刺猬般竖起全身刺蜷缩在无人的角落,一旦有人靠近,就会被他刺得体无完肤,连班主任也不例外。
时间在流逝,他也被我们渐渐疏远,不变的是他的依旧是一只小刺猬。就在母亲节的前一天,他在办公室和老师吵了一架,吵得很凶,全班同学围在办公室门口却没有一个人敢进去,他双眼通红瞪着老师,像一只小狼般吼道:“我不会写那篇作文,生我的那个女人不配让我给她过母亲节。”接着回过头推开我们冲了出去。望着他的背影,没有一个人追出去,以为他被烙上三个字——“不孝子”。令人唾弃的不孝子。
第二天来到课室,他依旧蜷缩在无人的角落。听说,班主任去他家家访了。同学们大声谈论着他,空气中弥漫着讽刺及嘲笑,他听得很清楚去没有说一句话。
作文课,班主任的尅,全班同学都在等待班主任对他的宣判。但老师没有说话,走下讲台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为他让开一条道。他慢慢站起身来,缓缓走上讲台,双手捧着沾满煤点的作文本,小声的念着。在声音中我听见了他的坚强,她的倔强,他的愧疚,他的自卑,念到最后一句她哽咽了,哽咽地念道:“父母不孝顺,我来孝顺”。顿时,泪如雨下。晶莹的泪珠滑过脸颊重重地砸在地板上。那泪水,在他脚被煤车碾过时没有流下,在他打架被打伤势没有流下,在鞋底磨破玻璃割伤脚时都未曾流下。
老师告诉我们,他的父母将爷爷奶奶赶出了家门,爷爷奶奶被迫带着早逝小的儿子的三个儿女来到这陌生的城市,靠运煤维持生计,还要供孩子读书。他和父母因此事吵了一架后,随着南下的民工队伍来到这座城市,找到爷爷奶奶,用那稚嫩的肩膀担起家里的一切家务,包括运煤。他,仅仅只是一个十岁的小男孩。抬头看着讲台上的他,泪水在他的脸上肆虐,满脸的倔强在泪水冲刷中一句清晰可见。再倔强的脸上我看见一个真正的他——一个可敬可佩的孝孙。
“百行孝为先”他,做到了。他,以为真正的孝子,不,更是孝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