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泣

初三/散文/1050字/361℃/2025-03-18 08:25

垓下,残阳如血。

汉兵的刀戈步步逼近,悠扬的楚声四方渐起;难道楚地尽失了吗?

项羽帐中痛饮——“虞兮虞兮奈若何,奈若何……”他,想以盏盏烈酒浇散郁愁,欲以阵阵怒啸喝退汉卒。但,无尽的楚歌回荡在耳畔,声声欲破耳膜;一代楚雄,失国之痛,怎可释怀?

他想突围,又恐爱妃虞姬,十几年的恩情怎能匆匆葬送,心仪佳人又岂可抛之死地?噫,唯以酒承载!

夕阴中,虞姬闻听四方楚歌,忆昔日为项王起舞,却又觉、似有不祥。

娇花凋零的虞姬侧耳乌骓,倾诉衷肠。十几年的岁月里,她的至爱是项王、是这宝骓。她与它也是同命人啊,同为项王所钟爱,亦同为项王奔劳。

正语间,忽听得帐中,一酹酒、一叹息,杯杯皆是疾痛,声声尽是难舍。她亲吻乌骓,瞬时心潮澎湃:宝骓御战沙场,几曾有失蹄之过?

望残阳,似在滴血。虞姬沉默许久……

待起身仰望,已是残月似钩;虞姬掸整衣冠、踏进营帐,请得项王佩剑,为夫起舞。

项王的剑真是刚勇,曾是气拔山河,曾是气吞残虏;破釜沉舟,曾问鼎秦都。项王的剑又是那么柔情,剑刃掠过畅如流水的发丝,抹过美若霓羽的衣裙,却未损之丝毫。歌与舞、人与剑,浑然若一体。舞步之中,尽是楚歌;剑影之间,尽是佳仪。

幽幽红颜,森森剑影,和着阵阵楚声……虞姬的一切无奈尽埋在绝美的舞步中;一切的悲怨,尽藏在绝妙的剑式里——她的哀伤太多,情殇也太多。一切一切的沉重,唯以剑舞承载;而一切的一切却又以笑容流露。

项羽沉醉于美妙的舞步与浓醇的烈酒中;怎能不沉醉呢?颓困中,佳人舞动;危难间,爱妃解愁。虽处刀斧血杀之困,却有知己相伴,此不人生一大幸事?把盏问姬,对酒吟歌……

飘然……沉醉……不知所然……

虞姬也醉了,脸颊红晕蓦现;舞步更加轻盈,剑势越加凌厉——似在江东,似在中原,似在函谷关……

幸福的醉啊,总是那么短暂。舞至最后一式,虞姬借势用宝剑在颈间一抹,雪白雪白的颈上沁出殷红殷红的血,笑叹:“吴越薄钢锻剑,真是天下无双的宝剑!”虞姬瘫然倒地,血洒碧剑。

“从此,再也没有人能为大王跳这支舞了;即使再高超的舞者,也不会再有我这颗心……”

项羽如梦初醒,紧怀那尚有余温的玉躯,失声痛哭;楚歌仍在耳畔……

英雄终有穷途末路——乌江边,项羽徘徊回首;追忆破釜沉舟,回首问鼎中原,更怀念他的虞佳人。

汉兵已略地,四方楚歌声;他,堪能忍受?

勒马下鞍,他抽出佩剑,虞血犹存。残月下,烈风中,猿啸哀啼;忽剑光一闪,血泪喷涌……

楚雄的泪滴进乌江中,化作一江逝水;楚雄的血滴在佩剑上,染红一面刀锋。

——项羽不必再哭泣了;因为,他再不会和虞姬分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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