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我忘记不了那些寒酸而快乐的日子呢?就像我玩过的沙包,其实早就丢进记忆的深井里了。什么时候想起,都有软软的酸疼在那里。
——放学后,我们随便谁嚷一嗓子:“丢沙包了”,都来不及吃饭,慌张地跑到一起,然后丢了起来。
两边是两个扔沙包的人,中间可以有很多人,打上谁,谁就要下来,然后替换两边的人。
而那小小的沙包,不过是一个长约5-10厘米的正方形,用碎布缝制的,大都是大人们再也不用的布头,以蓝色和绿色、灰色居多,那个年头,应该就是那种颜色吧?偶尔有一个艳丽的沙包,便遭到大家的嫉妒,也坏得快,因为里面装满了沙子。所以,有时沙包打在身上也是很痛的,可那种痛,是快乐的痛,下去的人,拼命地想打中上面的人,而在上面的人,奔跑着躲藏着,左右躲闪的过程中,快乐的尖叫一声声传来,真是快乐如风的童年,当我们带着一身臭汗回家时,想的是,明天,明天什么时候可以再玩儿?
那时,有个叫于二妮的人被我们叫做笨猪,她永远打不到别人,所以,永远是在下面丢沙包的,有一次她几乎哀求我们说:“让我上去一次吧,好吗?只要一次。”我们没有答应她,反而骄傲地说:“凭本事啊,有能耐就打到我们啊。”非常地自负,她就那样一直打着,一次也打不着……
后来我们考上不同的中学分开了,再后来,我听到的消息是她在一次上学的路上出了车祸,十六岁的于二妮,永远地离开了我们。
我对别人说过,如果能让于二妮活过来,我可以永远让她在上面,我在下面打。
但她再也不会回来了,就像我们的童年再也不会回来了,很多东西,都是不能再来的,何况时光?
那天看到邻居的孩子玩儿美国的机器人和韩国的流氓兔,我问:“你玩过沙包吗?”他抬起头说:“什么是沙包啊?”
我没有和他解释,现在的孩子都是一个人的世界,一个人玩着他们孤独的玩具……他们不知道,一个不要钱的沙包,可以让整个童年那么闪亮,可以让一帮小伙伴玩出一身臭汗来,到今天我才明白,我是多么怀念那一身臭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