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没用钢笔在白纸上写字。
要知道那种感觉很贪婪。一片震慑的空白恍惚之间布满蝇头小楷,释放的是一种欲望,填补的是一种虚无。最终,还是留下那满目的寂寞和荒凉。
向左,阳光明媚。向右,暗夜未央。
左手握着千年不灭的经年。右手摊开百年不遇的邂逅。
左耳银色的佩环丁当,右耳黑色的音乐播放。
眉宇间划下一道明灭莫辨的曲线,左眼盛放泪水,右眼绽放哀伤。
我不明白人为什么会是对称的,可是在似乎完美到无懈可击的衔接中,我分明看到了它们的矛盾。这矛盾使我的左右手无法紧握,使我的左右耳永远都看不到对方的面孔,我的左右脑无时无刻不在激烈的厮杀——这矛盾,让我恐慌。
是幻觉。还是记忆。
行走在大漠的边缘。说不清从哪吹来的风在耳边肃杀而去,扬起大片大片的沙石。我把自己紧紧的裹在风衣里,睫毛低垂,艰难前行。是风吹散了脚印,带走了泪水。
江南古城的青石板路上。空气湿润微潮。石桥下有流水缓缓而过,静静的看着早晨从东边升起的太阳,听着落日在被地平线完全吞没时发出的悲鸣。日日夜夜春去春来。街角苔藓,漂亮的青绿色。
草原有蔚蓝和辽远的天空。并非风吹草低的镜像,却是浅色的花儿亦开亦败。似牧歌又非牧歌的唱,从极远处飘来,微风中展卷。一时间触摸到了自己小小的身体。
乡村的夜色很安静。坐在屋顶的一层茅草上,抱紧双腿,披着棉布的宽大的衬衫。夜空是干净的暗蓝色,星星很亮,密密麻麻的在我身上落满星光。掠过发际的风,冷而清凉。
生活在别处。
星期九。一种远离喧嚣与繁华的清澈。不喜欢用星期八,因为这个数字沾染了太多世俗的声色犬马纸醉金迷,它们会让我眩晕而不知所措。在我意念中的这一天,呼吸的是新鲜纯净的氧气,蓝天碧海白色的海鸥飞翔,清晨的沙滩和贝壳。有一点点的腥潮,松弛但清醒。
十三月。如水曾经祭奠过她的十三月很美的文字,不是么?我想,生命中不小心遗失的人和事事用来祭奠的,记忆里本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是用来怀念的,而我的十三月,上帝额外支配的,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它消逝。有些,我们无能为力,有些,我们也在劫难逃。
第五季。喉咙里还残留着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喝的饮料的味道,不喜欢这种气泡的味道,却深爱上了这个名字。第五季,该是一段怎样的日子呢!我想踩着积雪看落叶纷飞,我想穿着汗衫看雪花飘零——这些,都可以么?曾经说过,别样的季节里我要给你别样的回忆。现在到了向回望的时候了,可你是否还会记得那些给予对方的承诺,又是否会为当时的天真和勇敢感动了呢……
几个想起来就很心疼的字汇。
角落。我想,我们依赖于这里蜷缩于这里只是为了寻找一份安全的感觉。没有人会走过来摸着自己软软的头发说“乖,不要怕”,我们就自己勇敢自己。即使孤单,有角落让我们依靠,纵然寂寞,有墙壁陪我们入眠。在角落里的孩子都有着婴儿般的安详。
尘埃。漫天飞扬的东西,我们眼前的东西,无孔不入的落在每一处不为人知的地方。脚下的泥土,我不知道,是不是曾经的尘埃,层层叠加。键盘上的文字,我不知道,是不是你给我的记忆,慢慢洗刷。我凭空握拳,微风溜走,汗液蒸发,指尖掌心只剩下轻软的尘埃——是的,轻软,一如我们的约定,不成为对方心灵上的负担。
梦。我醒来看见自己所拥有的只是天花板。有时突然的发呆后,恍然觉得自己生活在梦中。那个做了一生一世都未醒来的梦我们不曾遇到却生活于其中,这个人类最大的荒谬。一梦千年,缓缓睁开双眼,我看到自己一身飞扬的长袍站在闹市街心。拐角处,有我想要的幸福。
不知道有多少心情会由指间滑向湖底,
也不知它们是否将在急速下沉的挣扎中惨烈燃烧。
只看见那灰烬,它们的名字叫文字,一种我正挥霍着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