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
某日黄昏步行经过一幢古老的围墙。天空广阔辽远,在夏日淡淡的黄昏中,如一片静寂的海洋。围墙上长满了深深的藤蔓,微风吹过,绿色的叶子沙沙作响,一群雪白颜色的鸽子呼啦啦飞起。
你突然间站住了,站在这大风的黄昏里,因为某种不知名的感觉,流下眼泪来。
像是久久伫立在一段时光的出口,那里早已铺展开一片安宁的云淡风轻。
如果,非要把这段时光,作一个比喻,那么,大概是宛如烟火吧。
【贰】
仍然记得,三年前的某个夏末,下午的阳光里透着暖暖的香气,空气中满是那种震颤的季节交替的气息。
仍然记得,那年九月,某一路熟悉的公交车,串联了你所有兜兜的记忆。至今闭上眼睛,仍然数得出它所经过的车站和沿途的红绿灯。
那么,也会记得,那年人流如潮的车厢里,某一片投射在你手背上温柔的阳光,以及在记忆角出现的,那些绚烂至极的杜鹃花。它们在立交桥两侧,一小朵一小朵地盛开,铺满了整座桥架,在夏末秋初的阳光下,闪着美丽温暖的色彩。你在一瞬间呆住了,盯着这一片灿烂的花朵,看它们随着公交车的前行,在视线里蔓延,就像收不住的时间。
然后,似乎也是在那个夏末,相信了在漫长的时光里,或许,或许会有某种像广阔的天空和大地般永恒不变的事物。
瞬间,会以为是一辈子。
一辈子,一辈子的事情还远着呢。
你还会坚持你的信念么?就像当初一样。
可是,即使是再长久的烟火,也终会谢幕,最终只留下暗黑的一片夜空和空气中弥漫着的滚滚烟尘。
【叁】
前天和好朋友一起去了海边旅行,是冒着凉凉的夏雨去的。到了海边,淡青色的天连着淡青色的海,海风挟着细密的雨点打在脸上。我们依旧很有兴致地在海边玩了一下午。
晚上回到度假村的房间里来,衣服口袋里灌满了沙子,于是几个人便挤在厕所里洗衣服。洗完之后又怕晾不干,又去了门外的小院里拧干衣服。
海边的夜晚十分寂静,天气并不晴朗,看不见星星和月亮。我们站在院子里,两个人分别抓着裤子的两头,用尽力气拧着,水哗啦啦地落到地上。我们一边做着手头上的活儿,一边说笑,最后四个人都累得筋疲力尽。忽然其中一个人讲了一句:“我觉得我们就好像一家人。”大家都不约而同地笑了。
海边的夜风轻轻地吹过来,我们四个好朋友穿着拖鞋站在院子里,一边齐心协力拧干衣服一边说笑,就好像四个要好的小姐妹,住在一起的一家人。
很久以后再想起,你们会不会,在嘴角生出一丝秘密的微笑?无论我们年纪多大,分隔多远。
你们会永远记得的吧,记得这种细腻温暖的感觉,如同记住在冬夜里看烟火的暖意。
【肆】
还是在十二岁的年头上,和家人一起去看过一场烟火。是在新年灯火璀璨的珠江边,小小的人儿,站在喧嚣的人群中,仰头看那盛放的巨大花朵。
14岁的夜里,黑暗中一个人听歌,王菲用一种空灵得近乎诡异的声音唱:“遇见一场烟火的表演,用一场轮回的时间。”像一个能预示前世今生的女妖。
十五岁深夜做作业的空隙,翻开席慕蓉的诗集,看到那首《请柬》:
“我们去看烟火好吗
去
去看那
繁花之中如何再生繁花
梦境之上如何再现梦境
让我们并肩走过荒凉的河岸仰望夜空
生命的狂喜与刺痛
都在这顷刻
宛如烟火”
台灯下的那一刻,你的心中忽然溢满了感动。那些三年来时光里的片段,在这一瞬间,串联成心中繁盛的烟火。
旅行的愿望。某年九月第二个星期三的黄昏。大风。下雨天。愿望树。小熊维尼钟声。杜鹃花。长跑。肖邦圆舞曲。凌晨的星星。泪水与欢笑。铭记与忘却。
这一切,会不会在烟火绽放的一瞬间,成为夜幕上千万朵盛放的花朵,如繁花之中再生繁花,梦境之上再现梦境?
如你,如这段烟火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