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夜绵雨扰得我心神不宁,此时一枝欣秀的翠竹跃然历目,春天的绿的活力既令我惊,又使我惑:惊喜是这勃勃的生机,困惑是这一枝独丽,在这白霜、灰土、风虐的路旁杂丛中它又是怎样茁壮成长的?记得梦中的竹都是一根根的细细的竿,脆脆的,极易折断,但靠着根根地团结便造就了它们迎风的本性,然而孤独的它也抵着风。
竹是师者的最爱,细细的,长长的教鞭让懵懂的孩子逐步成长,让浑浑噩噩的日子渐渐远逝;竹是古人的情操,虚心的,正直的标榜让修性的君子寄之以情,让仕途失意的文人倾心于此;竹是孩童的玩伴,一张纸,几根细竹共同编织孩子的蓝天,儿童早去归来晚,忙趁东风放纸鸢。
但不管是百年育人的良师,亦是德行高尚的君子,还是天真浪漫的玩童,面对这棵竹也必然会肃然起敬。
老家屋后也有一片竹林,它们跟河边那般芦苇丛相似,一根根紧挨着显得众志成城,只是竹毕竟不同于芦苇,竹只会在风的面前翻起波浪,而决不会倾倒以附会风,凭着同伴的支持永远直着身。也许因此它才成了正直的代表。
可又有哪一根竹敢于路边的它相比呢。若真有人间的轮回,那么它的前世又是何物呢?我一直相信它的前生是一枝芦苇,可却有着竹子般的正直。北风将它的同伴一个个刮倒,吹歪时,只有它一次次倒下、起来、坚持。同伴在一旁冷嘲热讽, “你才不是竹呢!”眼冬去春来,春风见到这枝不倒的竹就将最美的色彩送给了它,同伴嫉妒它,憎恶它,它被孤立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端午日将至,它很高兴,因为它知道马上可以见到屈原了,它听过《离骚》,是云儿在芦苇丛中吟的,那时它便爱上了《离骚》,爱上了屈原,爱上了这个叫云儿的女孩。如果它不是芦苇而是一棵参天大树的话,它便可以给她绿荫,给她依靠,但这都是妄想。
它没能遇到屈原,它到了冥王那儿,春风也正在那儿,于是它有机会变成一棵树,但那可恶的北风却将它的灵魂附在了竹子种子上,然后丢在这儿……
窗外下起了大雪,我止住思绪,打着伞去看这棵竹,在雪中这棵竹依旧青翠挺拔,如果真的有来世的话,我希望我的灵魂能与它相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