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分。春逝。夏至。夏炽。
北国倏地乍现春光之时,漫漫夏日已临。
而春总是寄身于门后的野芳,现于人前时已不及玩赏。便又匿去一片灿烂的光景中了。
檐下燕。是春,是回暖,是冬日浅眠之意未曾散去时耳边跃起的天籁。
池上莲。是夏,是继雨,是春色炫妙光彩初为人知后为天地而绽开的水上仙子。
那春日一如水气氤氲著的清凉耐不住酷暑消磨,早早的散去在半空了。
遗下的便是梦中人回眸笑意中所生百媚也不及其三分秀美的夏了。
著实是夏了。
本是不该太过欢喜地迎这夏的,因著这个季候确实有它的烦处。
夏夜也不得万籁俱寂。那时久也不生倦意的蝉忘命似地鼓著声浪,夏虫多声,也论不上是否能呼出其名的,总之虫鸣交响,弥漫于冗长的夏夜之中。
反倒是,叫人起了几分困意,不知觉地,便又拉著周公去蓬莱对弈了。也是梦得安好罢。
再来便是蚊蝇扰人。哪日来了兴致,偏要去赏赏夏景,总是要全副武装。也是近来的物什愈佳,原是驱蚊之用,倒是让自己熏得几分眩晕。再多了赏著景又要与蚊蝇斗争,总要顾不上文雅地出了窘相。
也好,反在生灵万物都复而得生似的夏季里,也算多了一味消夏的良药。
终于说到学子聚别。年年有夏,年年夏如此。年岁小些不要紧,多也不过小小伤
感;却是真挚,浩瀚光阴教会孩子们如何重情,具化为夏夜虫鸣淹没了的低低饮泣。大一些则甚。那时脱了稚气的男孩,更可以说是男子,毫无忌惮的涕泗滂沱。
不如娇小女子潸然如梨花带雨,又悖了男儿有泪不轻弹的理。又如何。
当其步入成熟,回首不见自己垂髫嬉戏时的伙伴,流泪便流出情义与气概。
夏日往事糜烂于心。令人仰首嗟叹的故时,寥寥几次聚别,偏逢于这连情感都要炽烈了的夏季,人事物皆空。
往往是用并未离自己远去的老友来证实往事并不如烟。靠不住的流言已是回首故人的唯一途径,流散于谁的口吻之间,再不可屈致于面前。
谁有婚配,谁有迁移,谁有添丁之喜或病亡之悲。
却不再为其所动。
犹新的总是某年夏季某次分别某个挥手后如花笑靥。
夏是被自己说得好过了春的。自己所在的北国不常见春光暖艳,而四邻之人却常
常讲著爱春赞春惜春,也有不解,也未深究过。
只觉得夏更有可爱之处罢了。
虽未曾多言夏之秀美,而当虫鸣又起,何苦蚊蝇缭扰,叫一壶清茶白雾蒸腾,执凉伴于手,思忆甚多。
笔落之后,唤一声故人好走。